文章来源:V观渑池
初见张树祺,我便被他的“气场”温暖了。这是一个和善的老人,眉宇间透着“温润如玉”的光,虽已93岁高龄,但格外慈祥可爱。
张树祺老人年生,河南南阳淅川县人,是渑池县教体系统为数不多的建国前参加工作的老党员。他一生履历丰富,辗转多地。少时辛苦求学,继而参加革命,见证并亲身参与了年土地改革运动、年四清运动等很多建国初期的重大活动,随后,相继在北京、渑池两地教书育人,直至退休。
年秋,不满六岁的张树祺步入家乡所在地淅川县上集镇尚志小学读书,小学三年级时又辗转到离家十五里外的文汇小学。学校要求全部自理,早上早早起床,一分钟内叠被子、穿衣服,集合出操,随后跑步到三里外的泉水边洗脸,一年四季,刮风下雨,雷打不动。由于极度缺觉,跑步路上时常有睡着踉跄的同学,更不乏有同学为了防止上课打鼾,而上演“头悬梁、锥刺股”的勤奋壮举了。那是一段苦日子,从小锻炼了独立生活的能力。
小学毕业后,因无人指导,经一年辗转,张树祺才得以被国立 中学录取。国立 中学是抗日战争期间为收容冀察平津流亡青年而建的学校,在当时烽火连天的抗战时期,能有一席之地安静读书,可谓是一个世外桃源。中学时光,坎坷两年,后来虽因战乱,学校由淅川辗转陕南城固,再到河南信阳,两省三地读完中学。
年春,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在望,当时日寇虽属强弩之末,但为了挽回败局,仍在做垂死挣扎,开始向南阳镇平、内乡、淅川、邓县进犯。国立一中所在地——淅川县上集镇也处在风雨飘摇之中。时年3月29日,国立一中全体师生启程西迁陕南城固,开始了背井离乡的流亡生涯。为怕日寇沿公路奔袭,一行人只能放弃最近的路线,浩浩荡荡,绕道淅川过荆紫关再奔商南。从上集镇到城固,途径荆紫关、商南县、龙驹寨(现改名为丹凤县)、商县、翻越秦岭抵达西安,休整一周后,又乘火车到宝鸡,随后步行经凤县、双十铺、褒城于第二十日抵达城固县。约两千里的长途跋涉,翻山越岭、走村过店。翻越秦岭的这天,走了一百四十里,创造了生平日步行 纪录。到后来人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,只想往地上一躺睡一会儿也好。但看到人流向西蠕动,仿佛日寇的马队就在后方追赶似的,哪儿还敢懈怠,都闭着眼睛边走边睡,就像一群僵尸在往前挪动。
年秋,日本投降,抗战胜利。夏季,国立一中的河南籍同学反豫,河南省政府成立了禹县高中、信阳中学和陕州示范学校以收容各路归豫的流亡学生。张树祺被分配到信阳中学继续就读。期间与家中通讯中断,在毫无接济的情况下,靠着贩运木材勤工俭学和同学的救济,艰苦求学,终于完成学业。起青春期这次逃亡和流亡经历,虽艰苦备尝,但也是一种磨练。他经过母校的培育,长途跋涉,养成一种坚韧不拔的献身精神。吃过这种大苦,在以后的工作岗位上,他便将吃苦耐劳的品格融进了血脉。
在当时那个年代,毕业即失业。张树祺虽已拿到文凭,空有报国之情,却无投身之门,只能栖身同学家里,静待时机。也是机缘巧合,同学的母亲是共产党地下交通员,经过几番试探,见他加入中国共产党意愿强烈,也是欣赏他的才华和纯良正直的品格,便暗中等待时机,有意送张树祺参加革命队伍。期间,过了年春节,正是各学校开学的日期,信阳市柳林小学正缺一名教师,张树祺欣然前往,在柳林小学度过了教师生涯中短暂的 站。4月1日,信阳解放,他喜不自禁。经同学的母亲介绍,5月13日,张树祺参军入伍。他参军心切,又不想惊动学生,在鸡还未叫前便打点行囊准备离校。可谁知学生们起的更早,早就守候在窗外,一直将张树祺送到十里外,才依依不舍洒泪而别。相处只不过两个来月,却已经建立起深厚的师生情谊。在人生的道路上,初次尝到了为人师表的甜意。
跟着党的队伍,张树祺并不知道要去哪儿,只是打点好行囊,义无反顾。根据组织需要,张树祺南下武汉,开始了崭新的革命生活。张树祺在武汉先后在军管会海关贸易处、商品监察局工作历练,期间,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年6月,美帝国主义悍然发动侵朝战争,十月下旬,国内发起了 。作为热血青年的张树祺,义不容辞首先报名,要求赴朝参战。可正当张树祺积极准备应征时,一纸命令,让他参加中南土改工作团,去广西桂林做土改工作。革命战士似块砖,哪里需要哪里搬。不用做思想工作,他二话没说,愉快地接受了任务。方向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不上东北,南下去了广西。用他的话说,“党怎么说,我就怎么做!”
土改归来,张树祺后又入京读书,年从北京对外贸易学院(现名为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大学)毕业,选择从教,留校教书十余年,直至年北京大疏散,便追随妻子来到渑池县,在渑池一高任教,直至退休。
目前就职于县直中学的黄明财,是他的学生。说起张树祺,他几度哽咽,称张树祺是改变他命运的恩师。印象中张树祺是教过大学生的,业务能力自不必说,也是学校出了名的治学严谨。他不仅学识渊博,更是一位把学生当自己孩子。黄树祺求学时,家境贫寒,无力坚持完成学业,便在高二时申请退学。张树祺得知后,步行二十多里山路,到他家劝说其复学,可听了退学缘由后,当场心疼落泪。随后,在张树祺的奔走申请下,黄树祺得到了学校的资助,才得以完成高中学业,顺利考上大学。在这期间,张树祺因怕他思想再有反复,时常和他谈心鼓劲儿。每次见面,张树祺总要从家里拿几个馒头,给他加餐充饥。后来,也是在张树祺的鼓励和资助下,黄树祺才得以顺利完成大学学业。当时张树祺的工资每月不足50元,家中两个孩子也同时在上大学和高中,但张树祺以他的微薄之力,资助过的学生竟有十几位。这些学生目前也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,很是成功。
张树祺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啊,能做他的学生真的很幸福。毕业后黄树祺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教师行业。
作为一名教师,张树祺一生躬耕教育,唯实求是。他朋友很少,应酬很少,不贪口舌之欲,不计分厘之争,生活极度自律。不论是奔忙于战乱纷飞的岁月,还是新中国百废待兴的建设时期,亦或是繁荣富强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今天,他的所思所想无不在为党育人、为国育才;所行所为无不是提升自己、教书育人。并未因环境的改变而有丝毫不同。
张树祺这种人生底色,是一种内心的信仰,面对困境坚韧不屈、听党指挥绝无二话、教书育人鞠躬尽瘁、帮扶贫困学生倾囊相助。这些蛰伏在他生命深处源源不断的“光能”,快乐着自己,也温暖激励着身边的人。
正如张树祺的儿子在父亲《自传》的扉页提笔所书:“父亲的优良品德,是给儿子的 遗产”,这便是我辈重新出发的精神动力!
(杨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