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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地方行政体制的演变,源远流长,一脉相承。据文献记载,地方“画野分疆”的理念可以追溯得非常久远,《周礼·天官冢宰第一》云:“惟王建国,辨方正位,体国经野,设官分职,以为民极。”尽管有关上古时期地方行政区划的描述并不可信,但这种理念对后世地方行政体制的发展仍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
西周时期,形成了天子、诸侯、大夫分权有土的封建制,实际上也无清晰的地方行政区划。春秋以后,地方郡县体制才逐渐形成。
至秦朝一统天下前夕,蔚然已成“海内为郡县”的局面,其后又“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”,在地方全面推行郡县体制。虽然秦朝二世而亡,但它所实行的以郡县体制为基础的地方行政制度,却为后世历代所沿用和发展。
秦汉时期
从现存文献的记载来看,县的设置早于郡,在春秋时期已较为普遍。郡的出现较晚,战国时期方成建制。由于文献不足,学界对这一转变过程持有各异的解释。一般而言,战国时期,除齐国以外,各国皆以郡统县,如魏国有河西郡、上郡、河东郡、上党郡等,楚国有汉中郡、新城郡、黔中郡等,秦国则有陇西郡、北地郡、蜀郡等。
此后,秦国在兼并六国的过程中不断设置新郡,至秦始皇统一天下时已有36郡。经过不断调整,秦朝最终形成了48郡的格局。与秦朝的郡县建制进行比较,唐代山南道的区划,大抵在秦朝汉中郡、巴郡、南阳郡和南郡的地域。
值得注意的是,秦朝实行郡县体制并非没有异议,当时依然有人建议秦始皇推行封建制。秦始皇三十四年,博士齐人淳于越建议复行封建,始皇下诏征求建议,丞相李斯以“不师今而学古,以非当世,惑乱黔首”的罪名将其驳回,并且还以此为理由焚书坑儒。可见,秦朝实行郡县体制,在当时是有反对之声的。
正因为封建制意识的存在,秦朝灭亡后封建制又曾一度推行。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,为名义上的共主,并分封十八路诸侯,各自为政,这实际上就是封建制。由于分封不均,项羽主导的封建制酿成了持续四年的楚汉之争,最终刘邦取得胜利,建立了西汉王朝。
西汉立国之后,刘邦不得不分封功臣为王,以封建的手段换取忠诚,建立了七个异姓诸侯王国,此后又陆续分封其他有功之臣,建立了一百余个侯国。
显然,这种建制无法满足加强中央集权统治的现实需要,于是刘邦采取以同姓诸侯王代替异姓诸侯王的措施,大举翦灭异姓诸侯王国,易之以同姓诸侯王国。至刘邦在位末年,“同姓为王国者九国,唯独长沙异姓”,这十个王国的领地几乎占西汉疆域的一半以上,而剩下的汉廷直属地仅有十五郡。
其实,汉初实行的是郡国并行的制度,《隋书·地理志上》云:“汉高祖挺神武之宏图,扫清祸乱,矫秦皇之失策,封建王侯,并跨州连邑,有踰古典,而郡县之制,无改于秦。”现今学界也普遍认为,汉初封建只是郡县制的变形,并没有完全回到西周封建的老路。
汉高祖死后,诸侯渐成尾大不掉之势,至景帝时终于酿成了七王之乱。汉景帝平定了七王之乱,西汉的封建制大为削弱,名存实亡而已。
汉武帝即位,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统治,陆续推出了“推恩令”等措施限制诸侯王国,使诸侯王国的领地越来越小,至西汉末年已与一般郡县无异了。
对于中央政府而言,直接管理众多的郡国极为不易,因此汉武帝元封五年开始设部刺史,除近畿左右内史、三河、弘农等六郡外,分天下为13刺史部,规定按六条察举部内官吏和豪强。
征和四年又在关中设司隶校尉一职,掌察举京师百官和近畿三辅、三河、弘农等七郡。这样,13个刺史部加上1个司隶校尉监察区,合为14部,遂成为定制。
经过不断的调整,至西汉末,共有郡国个。又因为汉代的县邑、道、侯国大致等同,所以加在一起共有个。相比秦朝的48郡,西汉的郡数大为增加。唐代山南道所在之区划,大致在西汉时期为荆州刺史部之南阳郡、南郡、江夏郡,益州刺史部之巴郡、汉中郡。
从西汉此五郡设置区划情况来看,五郡中荆州刺史部之南阳、南郡、江夏三郡基本等同于唐代山南东道,而益州刺史部之汉中、巴郡则基本等同于唐代之山南西道。再跟秦朝设置郡的情况比较,汉代“稍复开置”的重点应不在这一地区,仅南郡一分为二,新置了江夏一郡,其他三郡均无变化。
相对于郡,县的设置变化则甚多。其中,南阳郡之酂、博山、安众、舂陵、新都、红阳、乐成、博望、复阳诸县,江夏郡之钟武县,皆为侯国,为西汉新置无疑,时间当在汉初;南阳郡之冠军县,为武帝所设;江夏郡之邾,为衡山王都,也应为西汉新置。
可见,除南阳郡外,西汉时这一地区郡所辖的县与秦朝时相差不多。需要指出的是,除南阳郡外,汉初未见有王侯分封至这一地区的其他四郡。西汉末年,王莽代汉,这一地区郡县的规模也无多大变化,仅对一些县名作了改易,如南阳郡之宛改为南阳、新都改为新林。
东汉延续了西汉郡国并行的体制,然诸侯王与王国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分离,有的诸侯王甚至不就国,仅食租税而已。同时,中央政府对诸侯王的控制也愈加严密。
建武元年,刘秀建立东汉,以西汉个郡国为版图,稍作省易。建武十一年后,基本以13部刺史为之,郡国则陆续有所废置。至顺帝永和五年,共有郡国个,县邑、道、国个。
唐代山南道所在的区划,在东汉时期亦为荆州刺史部之南阳郡、南郡、江夏郡,益州刺史部之汉中郡、巴郡,大致与西汉略同。
三国两晋南北朝、隋时期
东汉末年,在镇压黄巾起义的过程中,各地豪强、州牧、郡守乘机拥兵自立,大者跨州连郡,小者数县,各据一方,互相攻伐兼并。公元年曹丕代汉,刘备、孙权也于公元年和年相继称帝,中国历史进入三国时期。
此后三百多年间,中国南北各地先后建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政权,在北方先后有西晋、十六国、北魏、东魏、西魏、北齐、北周,在南方先后有东晋、宋、齐、梁、陈,史称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。三国两晋南北朝上承秦汉,下启隋唐,在中国历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。然而多事之秋,纷繁复杂,这一时期地方行政体制的沿革情况也是如此。
东汉末年,汉水流域地位日渐重要,曹操、孙权、刘备在此地的争夺极为激烈。荆州地区,先是刘表为刺史。建安十三年七月,曹操征讨刘表,欲取荆州,兵未至,刘表病死,其子刘琮以荆州降。
十月,曹操乘机南进,与孙、刘联军战于赤壁,兵败而返,退守荆州北部的南阳郡和南郡,刘备则占有荆州长江以北的大部区域和汉中,孙权则占有长江以南之荆州部分。此后十余年,三方在汉中、荆州一带反复争夺,至三人称帝时,大抵荆州、益州北部少许地方由曹操占领,荆州之大部为孙权占领,益州之大部为刘备占领。
西晋统一全国后,重行封建之制,大封宗室为王。然而西晋的分封制,与西汉有所不同,它以郡而置,地位下降,更接近于郡的职守,所以有学者认为,西晋之封建“只是一种名称特别的地方行政体制”。
据《晋书·地理志》的记载,晋武帝太康元年时,“凡增置郡国二十有三,省司隶置司州,别立梁、秦、宁、平四州,仍吴之广州,凡十九州,郡国一百七十三。”
《晋书·地理志》大抵以太康元年平吴国之后,太康三年废宁州之前为定,实际为一部西晋的《地理志》。
笔者注意到,《晋书·地理志》所载西晋惠帝以下脱漏甚多,东晋以后行政沿革则所记甚少,且错误颇多。东晋以后,南方相继为宋、齐、梁、陈四朝。
东晋南朝二百七十三年,皆偏安江左,虽多次北伐西征,但总的趋势是其疆域越变越小,越往东往南推移。至陈朝建立之时,巴蜀、汉中一带尽为北周所得,江陵一带又为后梁所有。
公元年,杨坚代周称帝,建立隋朝。开皇九年隋灭陈,结束了三国两晋南北朝以来的分裂局面,全国重新统一。
隋二世而亡,享国不过三十余年,但难能可贵的是,对三国两晋南北朝以来混乱的地方行政体制做了两次重大的改革,从而使封建制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,此后皇子的受封仅为虚封,并无实土。
东汉末年为平定黄巾起义,以九卿等出任部(州)刺史,掌地方行政、军事之大权,原本作为监察性质的部(州)实际成了凌驾于郡县之上的一级行政组织。
之后四百年,政权林立,州、郡、县的设置越来越多。至周、陈对峙时期,北方周朝辖州个、郡个、县个,南方的陈朝辖州也有42个、郡个、县个。
相比两汉,这些州、郡、县的土地幅员大为缩小,但数量却数倍有余。鉴于北方平均一州不到三郡、一郡不及两县的状况,开皇三年,隋文帝做了一次重大的改革,将郡一级行政组织撤销,实行以州统县的二级行政体制。
又在隋平陈后,将州、县二级行政体制推向全国,同时还对州县进行了裁并。隋炀帝即位后,继续推进地方行政体制的改革,依汉朝旧制,于大业三年改州为郡,置司隶刺史分部巡察。至大业五年,经过调整后的全国郡县数量为郡个,县个。
《隋书·地理志上》所言“旧置”,是指隋文帝开皇初年的建制。汉川郡,隋文帝开皇三年罢郡,设置梁州,以州统辖县,即是《元和郡县图志》所云之“所领县并属梁州”。
检隋志的记载,我们发现,隋初梁州辖郡实与县无异,一郡即辖一县的范围,因此隋文帝取消郡的建制,切中时弊,简单有效率。
至隋炀帝时,汉川郡(梁州)仅辖八县。南郑县,本为汉川郡,隋文帝罢郡为县,隋炀帝又以南郑县为治所设置汉川郡,郡数不变。
西县、褒城县、城固县皆未变,仅西县、褒城名称改易而已。兴势县,旧为傥城郡,开皇时废郡而来。西乡县,由废洋川郡而来。
黄金县,无变化。难江县,由废平桑郡而来。显然,仅汉川一郡,在开皇、大业年间即废三郡为县。汉川郡(梁州)如此,各部(州)情况也大体相同,所废郡州颇多。
此后,隋朝虽对地方行政建制仍有局部的调整,但在唐代山南道的区域,建制基本同于大业五年,少有更改。
总结
本文以时间为序,大致梳理了唐代山南道所在区域,自秦朝至隋代的沿革变化。
秦汉时期,唐代山南道所在区域大抵以郡辖县,秦朝基本设置了汉中郡、巴郡、南阳郡、南郡;西汉则建有荆州刺史部之南阳郡、南郡、江夏郡和益州刺史部之巴郡、汉中郡;东汉以后至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,部(州)逐渐演变成郡、县之上的一级地方行政组织。
由于这一时期天下纷扰,战乱不休,州、郡、县越分越多,其沿革实已难辨。进入隋代,文帝、炀帝父子大刀阔斧进行了改革,先是撤销了郡一级地方行政建制,随后又改州为郡,重新实行郡县两级制。至隋炀帝大业五年,山南地区已演变成二十余郡的规模。